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5章 婚禮出醜

關燈
但凡人都不喜歡溜須拍馬之人,可一旦這拍馬的對象是自個兒,那自然又不同了。利媽也是如此心理,文鳳又怎會不知?這也是她一個姑娘家在鎮上賣花賣出名頭來的原因,一來得意於她的花便宜、擺放的也好看,二來也是因為她的這張巧嘴。

也因此利媽和文靜說話的時候,提起李文鳳說的都是好話,言語中頗為同情她。

文靜把洗幹凈的大棗用帕子托著放入嘴裏,吃完優雅的吐出核來,才道:“這幾日喜棚也紮了,這族裏的親戚原本就是要請的,您既然可憐她,何不叫了她來?”

重生回來的這些日子,文靜出自己房門都是極少的,她除了請安,只能待在自己房中。不是她不想出去,而是真的出不去,二門外是廚房、傭人們住的地方,一靠近她都知道被人看成不安分。

還好利媽是她的乳母,不忙的時候能常常陪她說說話。

“說是一家人,可文鳳的爹李游那是個敗家子,賭博抽大煙樣樣來,太太就是請了她們,她們也不會來的,她們家哪有閑錢湊份子。”利媽固然認為李文鳳不錯,但是也知道大小姐的婚禮上能出現的最好都是家世清白的人,這等和賭沾上邊的人來了也是觸黴頭。

“這倒也是。”

文靜現在還未出嫁,按照家中的規矩還不能夠挽髻,只能梳大辮子。利媽拿了一把梳子替她梳發尾,偷偷的道:“大小姐那邊聽甘草那個小蹄子說她準備了一雙大鞋,裏邊塞了棉花,預備結婚的時候穿那個的。”

看來文鸞還是打算和前世一樣的做法,文靜嘆了口氣:“那我媽知道嗎?”

“太太就是知道了,又能說什麽?那吳姑爺是個新派人,就不喜歡小腳女人,咱們大小姐要嫁過去,總不能一開始就露怯吧。再說了——”利媽停頓了一下,“大小姐畢竟是老太太撫養長大的。”

哎,文靜只能感嘆重生的她現在什麽都做不了。

李家很久不曾辦過喜事了,親戚族人到齊了後,郎氏為了表現家中的好教養,故而叫了文靜過來。濟濟一堂的仙鶴居,人們錯落有致的站著,文靜太知道郎氏想要的是什麽了,進門先蹲福,上半身微微傾斜,下半身直直落下去,左腿半蹲,右腿跪著,手要放在腰部右側,這個行禮是半分都錯不了。

郎氏看她行禮這樣標準,心中滿意,還要對四周的女人們謙虛:“這是我家二妞妞,打小就粗心大意,請安也是這樣,我就沒見過動作比她還不如的人。”

這個時候文靜要越發表現得臉上羞愧,輕垂臻首,等著旁人開解。

她所料沒錯,立馬就有人跳出來誇讚文靜:“老太太,這氣派可不是一般人才有的,瞧瞧,多氣派啊,若是我家的閨女這般懂禮,我也不會這麽愁了。”

還有族人道:“您就讓二妞妞起來吧,別委屈了孫女。”

郎氏這才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:“你起來吧。”

起身時不能拖泥帶水,還要利落的起身,同時上半身不能晃,一定要入行雲流水般才行。文靜也正是這樣做的,她起身後,接過順婆手中的洋火,劃了一根,幫老太太點燃水煙,煙氣一冒,水煙點好了,文靜便安靜的立在郎氏身旁。

一站就是兩三個小時,聽著女人們說話,有時候替著順婆的事情,幫長輩們端茶遞水,以表客氣。

這樣的事情就像郎氏和江氏說的,這是長輩在擡舉晚輩,所以讓她出現在眾人面前,有意給她表現的機會。

訴苦?訴苦就是不孝,就連利媽也不會站在她這邊。

左腿站的全麻了,還要直直的站著保持微笑,還好蘇嬸過來說開席了,文靜才逃過一劫。她知道文鸞那邊沒有交她過去,她直接去了就是不知趣,遂打算回房去,剛走到廊檐下,就看到一瘦高的青年。

他頭發全部往後梳著,油光發亮,臉上似乎在逡巡,身上穿著黑色的上衣和褲子,看到文靜,咧嘴一笑。文靜也欣喜非常,面前的這位青年文諍,是她的哥哥,在杭州讀高中,看來是今天才趕回來。

“靜靜,我正在找你呢。這次從杭州我帶了幾本連環畫回來,你肯定愛看。”李文諍指了指手中的幾本小人書。

文諍讀書成績一直不是很好,家裏的人都擔心他考不上大學,所以不讓他經常回來。只可惜她這個哥哥前世也沒有考上大學,後來父親李澹也沒個進項,李文諍高中畢業就去工廠,直到她死之前,她的哥哥過的更是一日不如一日。

但她們兄妹之情還是很好的,至少當年她被宗司令欺辱,唯有哥哥還能說幾句公道話,想去替她討回公道,可惜當時祖母裝死,逼的哥哥不能出頭也就罷了,還草率的替他定了一門婚事。

女方也是個小腳女人,很會裝像,表面唯唯諾諾,其實十分悍。把哥哥整的成日都不願意回家,天天拿著孩子做威脅,一家人過的雞飛狗跳。

文鸞她改變不了,可唯一對她最好的哥哥,她一定要改變他。就是不讀書,也要給他一個好出路。

看傻哥哥舉著小人書,文靜心裏很是感動,“好啦,你給我吧,我拿去房裏。以免被順婆看到,還以為你又專門替我買這些,不愛學習了。”

文諍撓撓頭:“那好吧,爸還在前面讓我去招呼客人,那我就先過去了。”

文靜點點頭,柔聲道:“那哥哥快去吧。”

還是和以往一樣,不外乎是《水滸》或者《三國志》,這都是她前世看過了的,裏邊不知道是不是錯夾了一本書《婦女雜志》,這本雜志通篇在寫某女校招生,再有當代婦女就業的情況。

雜志中說“男女平等”,又舉例某女性教育家創辦了學校,這所學校所教的有科學和文化。文靜能識字,這是江氏素日愛抄佛經,也會偶爾讓文靜跟著看賬本,她還算聰明,使得一些字,可明明都是認識的字,放在一起她卻不懂了。

可這本雜志在她印象裏留下來深刻的印象,尤其是上面刊畫的讀書的女子,她們能聚在一起遍游中國,如男子一般,實在是令人羨慕。

不知不覺,她已經看了許久了,利媽送飯晚了,她也無所察。

所以文鸞繡鞋掉了的事情傳回來,利媽都跟著尷尬,當然還是埋怨吳少爺的比較多:“二小姐,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大小姐是小腳,還不是為了姑爺的面子才故意用大鞋的,這姑爺也太不給面子了。”

現在文靜已經看開了,她淡淡的道:“本來這事說出去大姐也不占理,既然不想放腳,當初又何必答應姐夫。現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了這樣的醜,再怪姐夫也於事無補。”

“哎呀,哎呀,二小姐,這話可別去外邊說。”利媽看著淡定翻書的文靜。

文靜笑了一下:“我知道。”

**

早上客還未走完,文靜先去江氏那裏,和她一起去仙鶴居。不知道是不是兒子回來了,即便發生了文鸞的事情,江氏臉上還是柔和的。

今日李家大爺李澹也在,他是文靜的父親,看起來面白無須的一個中年人,在他身上能看到儒雅二字。他對待兒女一向都是極溫和的,文靜笑著過來請安,李澹從桌上拿了一塊白玉方糕遞給她。

“靜兒,你大姐已經出嫁了,老太太那兒想必很是寂寞,你要常常過去陪伴才是。”

從某一方面來說,李澹這個人算得上十足的孝子了,寧願委屈自己妻子和兒女,也一定要孝順老太太郎氏。

文靜自然是忙不疊答應。

一家四口一齊過去請安,路上李澹走在最前面,邊走邊問文諍學校的事情,江氏邁著小碎步,始終不過超過丈夫,在後邊走著,臉帶笑意。

郎氏並不喜歡把家中的醜事和大家訴說,即便是一家人也是如此,她怕親戚們笑話,還和江氏道:“有些親戚能來一次已經不容易,她們走的時候,你回送些東西過去。”

家中的情況,已然是捉襟見肘,江氏只覺得牙都要咬碎了,舌頭上好像起了幾個燎泡一樣,嘴張了半天。郎氏仿佛沒看見一樣,李澹不了解庶務,但也知道家中並不富裕了,賠笑幫妻子說話:“已經足足安排了兩日的酒席,雨霏把她的最後一套首飾也當了,這回送就算了吧。”

寡婦獨子,以前郎氏脾氣也沒這麽唯我獨尊,自從李老爺過世了,李澹和江氏都是和順的性子,郎氏就越發專橫了。

就像現在她也知道家中的經濟,卻偏偏要為難兒媳婦:“你是主母,讓親戚們說我們家窮酸,這不太好吧?”

文靜本是安安靜靜的聽著的,若是前世,她是萬萬不敢張嘴的,但現在她發現記憶中的父親好像和現在的父親不一樣。現在的父親保持著幾絲文人的習性,雖然孝順,還能幫著江氏說話,跟他記憶裏酸腐味重的父親不大一樣。

“媽,我那裏還有一套頭面,都是金子的,您拿去當了吧。您現在除了幾身能穿出門的衣裳,哪裏還有什麽錢。”

江氏沒想過女兒會當眾這麽說,她有一絲害怕,郎氏更是氣了個倒仰:“二丫頭,你這是什麽意思?你這是怪我老婆子在克扣你母親?”

文靜還未說話,李澹就忙解釋道:“媽,孩子,也沒這個意思。”

文諍也幫著妹妹:“祖母,我讀書也太花錢了,而且我學習也不好,不如早點退學。”

“文諍……”江氏含淚看著兒子,又扭頭看了看女兒。

她還有什麽怨氣,此刻也化為烏有,婆婆要用豐厚的禮品去封住那些人的嘴,替文鸞去彌平這樁婚事變醜事帶來的陰霾。可家中確實沒錢了,巧婦難為無米之炊,若是還像以前那樣有租子,還可以收點租子,現在自家吃飯都開始以鹹菜為主了。

江氏美目含淚,李澹原本就心疼她年紀輕做了續弦,平日裏又溫婉,在老太太這裏侍奉多是受氣為主,此時更道:“媽,這事就算了吧。”

若是兒子不幫兒媳婦說話,郎氏雖然不會就這麽算了,但也不會這麽氣,但江氏故意在她面前哭,好像她逼她了似的,也別把她說的那麽可憐,還不是不願意跟文鸞出錢。

這不是親生的,就是不是親生的,郎氏呵斥道:“這是禮數,再者文鸞的事情都怪你媳婦沒有安排好,你們沒錢,這錢我出。阿順,你把我那一對玉鐲拿了過來,替我當了去。你們願意丟人,我還不願意呢?”

李澹連忙攔著:“媽,您這是幹嘛呢?這說出去不是打兒子的臉嗎?”

“阿順,快去拿,免得有人說我老婆子強人所難。”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